【摘要】揭密《跑男》制作团队：那些流水线工人、电视手艺人
节目制作团队
俞杭英
《奔跑吧兄弟》第二季首期无疑又成功了。作为总制片人的俞杭英却没有时间去欣慰和欢庆，在她的手机中，节目组大大小小的事情通过20多个工作群24小时不间断地传递给她。第二季播出还刚刚开始，密集的拍摄仍在进行中，她所思虑的是如何维系挑剔而善变的观众，显然，对于这支成绩优秀的户外真人秀团队来说：奔跑，似乎永无止境。
“现象级”节目，这么多年来，中国电视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在跑男背后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团队，又是怎样的工作方式？
制作流水线上的工人
上百个机位，200多号人，跑男要想在复杂多变的外景拍摄中有条不紊地运转，必须要构造出一条电视生产流水线，其中，科学流程、精细分工与紧密协作缺一不可。
在这方面，俞杭英和她的团队遭受过挫折，有过切身体会。2013年，她担任总导演拍摄《人生第一次》，这是一个以外景为主的节目，同样是中韩合作。节目在一个打谷场开始了第一场拍摄，“所有人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号人，等到拍完要去第二个现场的时候，整个打谷场全乱了套了。我还记得当时那种强烈的无力感，拿着高音喇叭在叫，根本叫不动。”
《人生第一次》不尽如人意，然而频道领导却没有因此“降罪”，俞杭英感谢浙江卫视给了她试错的机会。“要锻炼一支团队，有时候恰恰需要各种磨练来积累经验。《人生第一次》的经验，对《奔跑吧兄弟》来说太宝贵了。只有这样，我们后来和韩国团队才能非常顺畅地沟通、团队才能得到历练。摄像、灯光、技术、录音，这些都是在拍《人生第一次》上得到提高的。”
这个节目结束后，团队中的许多人立即投入了另一档亲子类节目《爸爸回来了》，在跑男项目确定之后，主创人员来到韩国Running Man拍摄现场进行了观摩学习。大到韩国综艺制作的专业、职业和精细化的分工合作，小到进退自如的艺人跟拍、几分钟之内几百号人的转场撤退，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跑男开拍后，韩国团队待了两轮，剪成了5期节目之后就走了。此后跑男的运转，则依靠了浙江卫视之前的实战经验积累。经过第一季的磨合和探索，跑男也已经形成了指挥有序、分工合理、配合默契的工作系统。
在指挥系统方面，团队在总制片人下设立了两位总导演，一位侧重于现场，另一位侧重于编剧；之下还有几个副总导演，分别负责统筹、艺人、商务对接、后期等。
在分工上，团队划分为勘景组、编剧组、导演组、摄像组、后期组、制片组。其中，编剧是跑男出现之后浙江卫视才设立的一个工种，由负责编剧的总导演带领。“把编剧和导演分开，让导演更加有精力注重现场的呈现和设置，编剧更加有精力编排艺人的整个情感、性格定位和环节内容的走向。”
团队设立了严格的工作流程，在此基础上，会首先确保信息的有效传达。每期节目方案出来，所有的主力导演和编剧都对方案有清楚了解，一层层传达之后，团队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然后按照工作流程操作。
比如看似简单的场地踩点，最少要进行四次，在涉及热门城市的地标性场地时，更是有无数次勘景协调。第一次进场踩点，主要是判断这块场地是否适合录影，是否和编剧之前确定的主题相符合，在取得了第一手现场资料后，发回团队评议。
初步通过之后，第二次踩点时导演组也会加入，去论证评议时产生的想法能否在场地内执行，并试图结合场地实情激发更好更多的想法和设计。在这个环节中，特别要明确的是这里有没有承载200多人拍摄的相关条件，包括有没有厕所都要考虑进去。
第三次踩点时，所有的技术工位包括灯光、摄像、录音都要过去。在对拍摄方案已然知晓的前提下，他们到了现场后分别行动，有的去关心住宿和安全问题，有的会解决电源和发电问题。完成了这一切后，第四次踩点就是大规模进场，扫除障碍，将各种计划落实下来。
“200多号人真的有点像打仗，第一波去的是侦察兵，短小精悍，获取情报，然后是工兵，和各个方面搞好关系，消除所有障碍，之后才是海陆空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开进。”
电视手工艺人
眼下，电视业经常在强调生产系统，强调工业化流程，对于跑男，分工协作的流水线作业确实提供了有效的运转支撑，而俞杭英则提醒不能忽略了“人”的因素。
“如果说就像工厂流水线一样，随便换了哪个工人都可以做的话，那电视也就不是一个创意产业了，就不是一个有温度有情感的东西了。比如像跑男这样的大型真人秀，还是要依靠你个人的沟通魅力，你对艺人的观察力，你对这个世界情感的把控力，你要去发现一些东西并且把它激发出来，并且表达出来。”
俞杭英举了一个例子。在跑男第一季一期节目中，有一个韩国跑男金钟国和邓超相遇的镜头。当时金钟国是悄悄地来到了场地，而邓超看到以后则是躲在了窗帘后面。这一幕最终是通过邓超的眼睛所看到的主观镜头来呈现的，看起来像是电影大片一样。这个镜头，如果导演和摄像在现场没有足够的意识和配合，是很难捕捉的。
她同时也认为，一些以灯光、舞美等作为抢眼点的节目可能会强调工业化生产，但是外景节目则大大不同。“它的最大魅力就在于不可控性，你得在非常意外和不可预料的情况下，掌握它整个的情感走向，临时抓住一些点。不仅是上面提到的镜头设计，包括一些情节的设计，都会有导演临时修改的情况。艺人怎么表现，现场往什么方向走，跟团队如何去把握有非常大的关系。”
俞杭英坦言，对于跑男，他们一开始是有担忧的，“毕竟这是一个纯游戏的节目，要想受到很多观众的喜爱，必须要传递出来一些能够打动人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要在每一期的主题下，通过后期剪辑的引导，非常精准地抓住它，并且放大出来，传递给观众。它不能太浓，但是一定要有，这种度的把握是非常难。每一期跑男的主题不一样，其实剪接的方式和切入点也不一样，观众也能很直观地感觉到你做这个节目用不用心。即使是游戏节目，他也能够从你的电视节目语言中感受到你这个节目是有灵魂的。”
一个好的电视节目应该永远是个性的，是创作者个性化的表达，是其内心世界的表露。“为什么同样一个模式，出来的效果会如此天壤地别呢？就是因为做的人不一样。现象级节目产生的必要条件有很多，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团队。人不一样，出来的电视节目也会不一样。”
俞杭英是做新闻出身，深入接触了芸芸众生之后，这使得她在把握综艺节目的情感及调性上更加自信。不仅是她，跑男团队的许多成员不仅做过外景节目，也做过《中国梦想秀》之类的室内节目，“这么多综艺节目的历练，积累了对节目的把控能力。即使个别节目设计会稍微平一点，我们也能保证这个节目是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起评分。”
俞杭英特别注重后期，她经常对团队成员说，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和精力，千辛万苦拍了那么多的素材回来，如果不知道怎么组织、怎么表达，怎么用声音、音乐、画面传递出来，所有的努力都会打折扣。“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后期，因为现在现场执行也比较成熟了，但是后期不可能简单地用工业化标准一下子把人的经验值提高到一个程度，这需要年复一年的经验积累。”跑男第二季第一期节目她正式审了最少6遍，各种非正式的修改更是无法计数，有时候就是不断地从开始重复看，生怕漏掉一些好的东西。
女性挂帅的团队
浙江卫视节目中心主任周冬梅是俞杭英多年的老领导，也是跑男团队的总统筹。让人吃惊的是，这个难度极大的大型户外节目团队导演和编剧组中，很多主力成员为女性，女性特质中的坚韧和耐力在这个团队得到了充分体现。已经有好几个月，团队一直处在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中，成员的行李箱都是随身带，堪景、拍摄、机房，马不停蹄。
“女人基本上也不太像女人，没有性别特征。多数人都没有成家，因为没有谈恋爱的时间，甚至连内部产生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有个导演组的组长是女孩，但是好几年了，都没有听到过她有‘绯闻’。”
然而毕竟是女人，这些“女汉子”也有架不住流露出女人的一面。在重庆拍摄的那一次，节目组原计划在当地一个广场做一个大型游戏，现场会有56个火锅围成一圈。但由于行程被泄露，到拍摄的时候现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整个交通都瘫痪了。出于安全考虑，节目组只好取消拍摄。而这之前编导们已经想尽办法找齐了火锅，备好了材料，面对取消拍摄的决定，心理上无法承受，一位女编导当时就崩溃了，随即坐下大哭了起来。
“都说是电视民工，有时候比民工的条件还差。团队就是这样一个付出状态，我也是很心疼，但是没有办法。可能不光是我们，整个中国电视业也差不多这个样子，可能我们比一般团队付出更多，强度更大。”
女性的特质不仅反映在坚韧性，也反映在领导方式上。对内，是大团队、细分工，各个分组之间难免产生失谐和冲突；对外，要与拍摄地进行无数次的协调和公关，这都要求跑男主帅不仅有全盘调度的能力，也需要有良好的沟通和协调能力。事实证明，由女性挂帅，特别是其以情感打动、四两拨千斤的领导方式，能够使跑男团队对内对外都流畅运转。
女性的工作方式对于参加节目的艺人也是行之有效的。长久以来，俞杭英都会在录影前坚持做一件事：“无论艺人到场时间有多晚，我都会到每一位艺人的房间一一拜访沟通，看看每个人的状态。人性就是这样，有时候甚至只是随便聊几句也会让人心里觉得踏实。真人秀需要创作者和角色之间的有效沟通和配合，了解艺人们在想什么、在意什么、苦恼什么，有助于对节目进行细部调节，并最终影响到节目的呈现效果。”
作为女性掌舵人，俞杭英具有充沛的情感和细节把握能力，这些都能反映到节目中。比如每一场的撕名牌大战她都会从头跟着艺人跑，并且通过每一位跟拍导演回馈的信息把控全场。撕名牌的台本基本是在现场根据千变万化的情况进行即时重构的，中文系出身、女性视角的俞杭英，也更善于把握情感和细节。“其实跑男说起来是一个游戏任务类节目，但是必须要使其反映出人性。”
以女性为主的团队成员构成，使得跑男在节目中呈现出局部细腻和情感丰富的特质，整个团队的气质也和其他男性主帅的团队有着很大的区别，体现出更多的坚韧性，深厚的人文情怀，开放的心态，以及行为做事的低姿态。事实上，跑男团队和“中国蓝”军团一样，与浙江人的群体特色不无关系。与历来敢拼敢闯的湖湘居民相比，靠海的浙江人懂得经营，处事低调，善于在坚韧不拔的过程中寻找到厚积薄发的机会。
